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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4、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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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4、第74章

耶律欒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了,他氣息不穩地確認道:“你再說一遍!”

燕國在大祁的京城中秘密地設有消息處,以方便他們往來傳遞消息,乙辛就是剛剛從那裏趕來的。

“二王子,臣方才得了急訊,就去了一趟燕雲樓,這是剛剛才得到的消息!”乙辛連忙道,滿頭大汗,“不會有錯,帶兵的人正是郁拂雲。”

他們燕國和郁家人對峙了百年,曾經在燕國,幾乎是談“郁”字而色變,他們誰都能認錯,就郁拂雲絕對錯不了!

耶律欒喃喃道:“可是郁拂雲……他不是病著嗎?他不是還在京城嗎?”

說到這裏,他眸色微凝,突然想了起來,好像確實很久沒見到郁拂雲了。

先前,為了兩國和談,郁拂雲還時不時地跟著顧澤之過來,後來,自打大祁二皇子顧璟接手和談事宜後,別說郁拂雲了,就連顧澤之都鮮少出現,所以,他才一直沒有註意到,郁拂雲竟然不在京城了!

郁拂雲竟然偷偷去了北疆!

“卑鄙!”

耶律欒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,好不容易才從齒縫裏擠出聲音來,問乙辛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乙辛立刻回道:“就昨天,飛鴿傳書才剛到。”

“沒用的東西,竟然被郁拂雲拿下三城!”耶律欒拿起桌上的擺出酒壺狠狠地擲在地上,恨聲道,“大祁卑鄙,這邊在和我們和談,那邊居然就派兵偷襲我大燕。”

“我要去見大祁皇帝,必要讓他給我大燕個交代!”

“大祁到底是想戰,還是想和!”

耶律欒一字比一字重,怒火節節攀升。

於是,兩個北燕使臣都隨著耶律欒一起火速地進宮面聖,但是皇帝沒見他們,讓禦書房的內侍把他們拒之門外。

耶律欒自是不甘心就這麽回去的,在禦書房外等了又等,足足被晾了一個多時辰,才得以進了禦書房。

禦書房裏,不僅皇帝在,顧澤之也在,還有顧璟和顧瑧兄弟倆也坐在窗邊。

顧澤之優雅從容地喝著茶,根本沒看耶律欒一眼,而顧璟見到他時卻有幾分驚訝。

不待耶律欒行禮,皇帝就淡淡地問道:“耶律王子急著求見朕所為何事?”

耶律欒的神色間更為暴躁,聲音尖銳地質問道:“大祁皇帝陛下,為什麽不顧兩國和談,派兵偷襲我大燕,是何道理?!”

“大祁必須將北蒙城、圖歷城和倫塔城三城歸還我大燕,並責罰郁拂雲。”

耶律欒怒氣沖沖地說道,臉色鐵青。

皇帝也是剛剛收到了北疆的軍報,此時看耶律欒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,心裏暢快極了,不動聲色地憋著笑。

顧璟:“!”

顧璟聽得一頭霧水,也看向了皇帝。怎麽回事,兩國不是在和談嗎,為什麽突然又開戰了?!

皇帝看向一旁的顧澤之,淡淡地問道:“澤之,兩國和談之事是你在負責的,你說說,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眾人的目光全都其刷刷地看向了顧澤之。

顧澤之氣定神閑,始終微微笑著,目光看向了幾步外怒氣沖沖的耶律欒,反問道:“那耶律王子送給我大祁的那六百匹染了馬瘟的突厥馬又怎麽說?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於是,眾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耶律欒。

耶律欒:“!”

顧澤之怎麽會知道的?!

耶律欒終究還太年輕,這一刻,他完全掩飾不住神情中的震驚之色,思緒飛轉起來:也就是說,他們的計劃被顧澤之看破了,計劃失敗了。

顧澤之與耶律欒四目對視,連眉毛都沒擡一下,輕描淡寫地說道:“耶律王子,來而不往非禮也,我大祁是禮儀之邦,耶律王子贈與的這份大禮,自然是要還的。”

耶律欒:“!!”

他的臉色像是被潑了墨似的,又難看了幾分。

他想到了郁拂雲……大燕大軍與郁拂雲可算是“老相識”了,郁拂雲此人慣會用詭計,戰場上就算沒有機會也會被他制造出機會,更不用說,如今大燕出了這麽一個大的破綻!

郁拂雲又豈會放過!

顧澤之端起茶盅,噙了一口,神情淡然自若。

耶律欒就胸口發悶,氣得全身微微發抖,雙目噴火,真恨不得把顧澤之和遠在北疆的郁拂雲千刀萬剮。

卑鄙!

看著面色鐵青的耶律欒,皇帝心裏如同喝了一壇子美酒似的,心裏暢快極了:耶律欒不會是要吐血了吧?!

自大祁開國以來,和北燕戰亂不斷,兩國一直是世仇,現在能讓北燕吃這麽一個大虧,皇帝那是打從心底裏感到痛快。

顧澤之負手而立,輕飄飄地看了顧璟一眼,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,含笑道:“這次還是要多虧了二皇子幫忙拖著耶律王子的註意力。”

顧璟:“……”

顧璟瞳孔微縮,心道:不,他沒有!

他臉色僵硬,已經驚住了。

這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,他的心已經大起大落了好幾回,這一樁樁事聽得他幾乎是有些呆了,更沒想到顧澤之會突然來這麽一出,把他也拖下水!

他真的並沒有和顧澤之暗中串聯啊!

顧璟的嘴巴微張,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雲似的,越來越難看。

耶律欒:“!!!”

耶律欒目光如箭地射向了顧璟,目露怨毒之色。

“你……”耶律欒的聲音掩不住顫音。

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!!

顧璟這段時日竟然敢耍他,而他竟然信了,還被顧璟這種蠢貨耍得團團轉。

難怪自顧璟涉入和談事宜後,顧澤之就不再出面,光讓顧璟跟自己耗著,還讓自己誤以為顧璟是要跟顧澤之搶功,原來他們是一個扮黑臉,一個扮白臉啊!

顧璟啊顧璟。

耶律欒越想越憋屈,感覺胸口似乎被什麽碾軋了一下似的,氣血翻湧。

他感覺喉頭一股腥甜,一口心頭血自喉嚨間吐了出來,自嘴角淌下。

“滴答,滴答……”

一滴滴鮮血滴在了下方的金磚地面上,觸目驚心。

顧璟:“!”

顧璟此刻也回過神來。

他不是蠢人,此時同樣也想明白了來龍去脈,下意識地想對耶律欒說自己沒有,但是皇帝就在這裏,要是耶律欒把自己和他說好彼此合作的事說出來,那麽,他該如何跟父皇解釋呢?!

顧璟的眼眸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,只能把那些話都咽了回去,僵立當場。

他心事重重,卻不知皇帝把他的臉色變化都看在了眼裏。

皇帝看著顧璟,又看了看顧澤之,心裏覆雜:端王生了個好兒子,若是自己的兒子有顧澤之的七八成,這江山何愁!!

皇帝忍不住看向了坐在窗邊的顧瑧。

顧瑧身姿筆挺地端坐在一把圈椅上,他個子小,雙腳還碰不到地面,懸在了半空中,但是規規矩矩地,一動不動,就像個小大人似的。

他小臉微側,認真地傾聽著,小嘴微抿,似是思索著。

皇帝經常讓顧瑧跟著顧澤之,這次顧澤之處理北燕的事,也一直把顧瑧帶在身邊,教導他,指點他。

還好顧瑧還小,還有可塑性,以後還是繼續讓顧澤之幫忙帶著顧瑧吧,顧瑧能從他身上學到一二,以後也受益無窮。

顧澤之依舊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樣子,不驚不躁,不驕不傲,仿佛全然沒看到耶律欒吐血般,含笑又道:“耶律王子,敢問還要不要繼續和談呢?”

他的聲音清朗溫潤,眼神明亮,像是含著皎月的光輝,彬彬有禮。

耶律欒以袖口擦去了嘴角的血液,面色慘白如紙。

“和談?”他眼神淩厲而陰鷙,牙關咬得咯咯作響,咬牙切齒道,“先把三城還來!”

說話間,耶律欒的胸膛又是一陣劇烈起伏。

與他的激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顧澤之的淡然,他淡淡道:“看來貴國是不想談了。”

不待耶律欒回答,顧澤之就自顧自自地對皇帝抱拳提議道:“皇上,不如讓拂雲趁勝追擊吧,說不定還能一路打到燕國王城。”

皇帝擡手在案頭拍了一下,朗聲道:“也好!”

這兩個字令得禦書房內的氣氛又是一變。

顧璟雙眸微張,雙拳緊握,手背上浮現根根青筋。

耶律欒身後的兩個北燕使臣急了,其中一個中年使臣大步越過耶律欒,急切地對著皇帝道:“大祁皇帝陛下,莫要動怒。大祁上次提的和談條件,鄙人替吾王都答應。”

“哦?”皇帝微微挑了下右眉,右手成拳在案頭叩動了兩下,“把擬的和書拿來朕看看。”

顧璟這時才反應過來,他今天最初便是為了和談之事來的,但是皇帝半點不問,只晾著他,一直到現在。

聞言,他連忙把之前擬好的和書呈給了皇帝。

皇帝一目十行地將和書的條款掃視了一遍,唇角泛出一抹冷笑,自古有一股君王不怒自威的氣勢。

“這就是你擬的?”皇帝目光銳利地看著顧璟。

這和書上一條條、一項項的條款,都偏向北燕,這不知情的人怕是要以為他們大祁不是勝國,而是敗國呢!

顧璟的臉色更不好看了,他自然看得出來父皇對這份和書是極其不滿意的。

但是,他擬這個和書的時候,又怎麽知道顧澤之與郁拂雲會在暗中合作,又怎麽知道郁拂雲會帶兵拿下北燕三城!!

顧澤之分明是故意瞞著他,想看他在父皇跟前出糗吧?

而且……

顧璟對於顧澤之的做法實在是不以為然,心裏是怪他的。

在他看來,兩國交好才是長遠之策。

顧澤之為了一時意氣,居然讓大祁先行開戰,這次運氣好,郁拂雲拿下了北蒙城、圖歷城和倫塔城三城,若是運氣不好呢?!

豈不是讓大祁的百姓再陷入戰火之中!

顧璟深吸了兩口氣,才勉強平靜了些許,鄭重地對著皇帝作揖道:“父皇,兩國交好,乃是百姓之福,兒臣以為當以和為貴,議和之事可再議。”

顧璟心裏覺得雙方可以各退一步,比如,還兩城給燕國,那麽,燕國一定會念及大祁的好,日後兩國才能和平共處。

皇帝:“……”

皇帝眸光閃爍,慢慢地抓著拇指上的玉扳指,再次看向了顧瑧問道:“瑧兒,你怎麽看?”

顧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父皇竟然詢問才六歲的顧瑧,這算什麽?!

他覺得自己仿佛在眾人面前被打了一巴掌。

顧瑧這段時日常常跟著顧澤之,耳濡目染也看了一些,聽了一些,一本正經地說道:“父皇,大祁是戰勝國。”

皇帝捋了捋胡須,俊朗的面龐上又多了三分神采,撫掌道:“說得是。”

“想和談,行啊,”皇帝含笑道,“澤之,重擬和書。”

顧澤之站起身來,作揖領命,然後從容地開出了他的條件:

“北蒙城、圖歷城和倫塔城三城從此歸屬大祁。”

“劃倫塔河和倫塔大草原於大祁。”

“賠償大祁五十萬兩黃金、五百萬兩白銀,三千匹體壯康健的突厥馬,其中包括兩千匹母馬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一條條聽得耶律欒和其他幾個北燕使臣聽得臉色愈來愈難看,心在滴血,像是有刀子在剜著他們的心口似的,這和書比顧澤之上次與他們談得更狠。

他簡直就是在獅子大開口。

顧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覺得顧澤之是存心攪局,非要讓兩國和談不成,偏偏父皇像是被他下了蠱似的,竟似對他十分賞識。

好不容易,才等顧澤之說完了,耶律欒的臉色已經青青紫紫紅紅地變化了好幾回了。

他硬聲道:“不行!”

絕對不行!

要是他接受了這樣的和談條件,等他回到大燕,等待他的怕就是父王的雷霆震怒以及兄弟們的奚落,燕王的王位怕是徹底與他無緣了!

“那就開戰吧!”顧澤之淡然一笑。

他的語氣是那麽隨意,仿佛把兩國開戰當成了兩個孩童之間的小打小鬧似的。

“……”耶律欒的面色更難看了。

他可不敢接這話,自家事自家知,他們大燕元氣大傷,幾年內已經無力再戰了。

所以,他才想借著馬瘟,毀了北疆戰馬,拿下撫風城。

到時候,就算大祁吃了大虧,也不敢再妄動幹戈……

難道大祁還有餘力?

耶律欒一時心緒如麻,心更亂了。

他忍不住又朝顧澤之望去,顧澤之垂手而立,長身玉立,一縷縷陽光透過窗外的樹蔭在他身上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,仿佛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,風度翩翩。

顧澤之唇角含笑,只是這麽靜靜地站在那裏,就帶著一種成竹在胸的氣勢,讓人不敢小覷。

耶拂雲現在就在北疆,他們大燕國已失三城,大祁是不是還有什麽後手……

只是想想,耶律欒就覺得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心口般,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

想歸想,耶律欒面上不露怯色,昂首挺胸地說道:“要打就打,我大燕勇士是不會懼的!”

顧澤之笑而不語,連眉毛也沒有擡一下。

耶律欒感覺胸口的那塊巨石似乎變得更沈了,顧澤之的樣子看著實在是太篤定了。

禦書房內的空氣隨著兩人的對峙變得更凝重了。

見狀,顧璟心裏急了:像顧澤之再這麽挑釁下去,這不是逼得北燕與他們開戰,到最後也不過是弄得兩國兩敗俱傷。

顧璟急切地看向了皇帝。

禦案後的皇帝也不說話,自顧自地端起了茶盅,優雅地喝著茶,仿佛對於耶律欒的應戰毫不在意。

耶律欒也在看皇帝,心裏更沒底了。

禦書房裏陷入一片死寂,落針可聞。

耶律欒身旁的兩個北燕使臣額角冷汗直流,覺得二王子未免也把話說得太絕對了,現在的情況明顯對他們燕國不利,萬一逼急了大祁皇帝,非要開戰,這個後果他們所有人都承擔不起!

隨著沈默的蔓延,空氣越來越凝重了,就像是夏日的暴雨來臨前沈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
兩個北燕使臣努力地給耶律欒使著眼色,然而,耶律欒還是一動不動,他的心懸在了半空中,始終覺得是顧澤之是在故意虛張聲勢,但是又沒底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。

周新步履匆匆地進來了,恭敬地呈上了一份信件:“皇上,剛剛截獲了燕國往京城的飛鴿傳書,是一份軍報。”

說話間,周新意味深長地瞥了耶律欒一眼。

耶律欒和兩個北燕使臣皆是一驚,心裏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。莫非他們燕國在京城設的消息處暴露了?

皇帝將那份北燕軍報掃了一眼,唇角翹了翹,揮手道:“拿給耶律二王子看看。”

周新就又將那封軍報呈給了耶律欒。

耶律欒手一顫,手裏的這封軍報差點沒脫手,上面請清楚楚地寫著——

郁拂雲昨夜已經帶兵又拿下了倫塔河!

而這封軍報是以燕文所書,下方還蓋有大將軍蕭厲的印章,以及他們大燕獨有的印記,不能作假。

禦書房內,靜了一靜。

耶律欒:“!!”

對於耶律欒來說,這個消息無異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顧澤之含笑看著耶律欒,問道:“簽嗎?”

耶律欒的身子繃得更緊了,想起方才顧澤之明確提出要把“倫塔河”劃給大祁,也就是說,顧澤之早就知道郁拂雲會拿下倫塔河嗎?!

耶律欒的心又是一沈。

兩個北燕使臣也想到一塊兒去了,瞳孔中明明暗暗地閃爍不已,只覺得像是有一把屠刀架在了他們頭頂上方,背後的衣裳已經濕了一大片。

耶律欒的心更亂了,渾身就像是浸泡在一個濕冷的沼澤中一般,越陷越深,越陷越深……

所有人都望著耶律欒,不僅是皇帝、顧璟等,還有兩個北燕使臣也是。

眾人神情各異,有的波瀾不驚,有的心中忐忑,有的混亂如麻,有的心急如焚……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耶律欒終於艱難地吐出一個字:“簽。”

這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般,他整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。

兩個北燕使臣聞言如釋重負,他們真怕再鬧下去,今夜北疆軍就要揮兵繼續北上,那麽他們就是大燕的千古罪人了!

當天,皇帝就宣了禮部左侍郎重新擬了和書,拿下的北燕三城一河,外加倫塔大草原,永遠歸於大祁所有,再加上前面說的五十萬兩黃金、五百萬兩白銀,三千突厥馬,以及每年上貢等各項條款。

禮部左侍郎飛快地按照顧澤之所言擬了新的和書,表面還算平靜,實際上卻是心驚不已。

之前由二皇子顧璟主導的那份和書也是由他親筆擬定的,明明前幾天的條款還不過是北燕在六百突厥馬外,再賠償大祁一千突厥馬與十萬兩白銀,大祁將和親公主嫁與北燕二王子,從此兩國結為兄弟治之國。

陡然間,和書的條款就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,按照這些條款幾乎等於從北燕身上狠狠地扒下一層血肉。

痛快,真是痛快!

禮部左侍郎擬好了和書,吹幹墨跡後,就小心地把新擬好的和書呈給了皇帝過目。

皇帝過目後,突然道:“再加一條,從今以後,耶律二王子就長留在大祁京城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耶律欒霎時變了臉色,拔高了嗓門,“憑什麽?!剛剛的條款裏沒有這一條!”

留在大祁,無異於成為大燕在大祁的質子,耶律欒又怎麽可能答應呢,他還等著回國呢,他還要爭太子之位呢!

皇帝慢慢地轉著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,眸光銳利,平靜地說道:“耶律二王子既然得了覆合弓的圖紙,我大祁當然不能放你回去。”

“耶律二王子,大祁也不錯,地大物博,人才輩出,不是嗎?”

耶律欒渾身發涼,碧藍的雙目幾乎瞠到了極致。

皇帝的這番話猶如又一記重錘重重地敲打在耶律欒的心口,他只覺得那陰冷的沼澤似是蔓延到了他的唇下……

大祁皇帝真得什麽都知道?!

怎麽會?!顧璟的臉色也有點不對了,差點沒失態地出聲。

皇帝看也沒看顧璟,看著耶律欒接著道:“朕就為爾與三公主及瓔珞郡主賜婚,賜府。”

“婚後,你們三人就再別出府了。”

“這些全都寫在和書上。”

禮部左侍郎唯唯應諾,拿著和書又去補了幾條,心中更驚了:皇帝方才的這幾句話中透露的意思太多了……

這是和親……還是終身監/禁?三公主和瓔珞郡主這是犯了什麽大錯吧!?

耶律欒終於確信了:大祁皇帝真得全知道了。

禮部左侍郎沒一會兒就補完了新的和書都寫完了,放到了耶律欒的面前,這份和書的條款分別以大祁的文字與大燕的文字各寫了一遍,列得是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

對於耶律欒而言,和書上的每個字都是那麽刺眼,一筆一劃都像是無數根針紮在了他的心口。

他寬厚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,真恨不得撕碎眼前這份和書。

他當然不想簽,然而,他心裏知道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,就算他不簽,這趟隨他一起來的使臣也有資格替他簽。

阿索耶上前了一步,低喚了一聲:“二王子……”

這一聲喚乍一聽意味不明,但是在耶律欒耳裏無異於是一種提醒,也是威脅。

如果耶律欒因為不想做質子而不簽,那麽他就是大燕的千古罪人,就是他回國,燕王也不會放過他,更何況,他現在得了覆合弓的圖紙,大祁皇帝是絕對不會放他走的!

也許不止是他,他們所有的使臣怕是都走不了了。

現在這個時候,他主動簽下和書,那麽等消息傳回燕國去,他好歹還是為燕國犧牲。

耶律欒艱難地朝窗邊那張放著和書的書案走去,不過是短短不到三尺的距離,對他而言,就像是刀山火海般煎熬。

一步接著一步,一步接著一步……

他現在都難以置信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!

他竟然被顧澤之與郁拂雲聯手算計了!

終於,耶律欒走到了書案前,僵硬地拿起了筆擱上的那支狼毫筆。

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艱難,那麽緩慢,當筆握在他手中時,黝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
禮部左侍郎目光灼灼地看著那份和書,看著耶律欒在和書上簽名並蓋下了印章。

塵埃落定。

皇帝淡淡地吩咐道:“周新,你讓人送耶律二王子和兩位使臣回四夷館,務必護他們周全。”

言下之意是,耶律欒和兩位北燕使臣都被軟禁了。

周新連忙應命。

耶律欒面黑如鍋底,甚至沒有跟皇帝行禮,就直接拂袖而去。

兩個北燕使臣可不敢跟耶律欒這樣,客氣地對著皇帝行了禮,這才追著耶律欒退出了禦書房。

顧璟:“……”

顧璟盯著那道在半空中簌簌抖動地門簾,心裏至今驚疑不定。

當他轉過頭時,就對上了皇帝的眼眸,父子倆四目相對,皇帝的失望、冷淡溢於言表。

顧璟的心霎時一沈,他微微啟唇,想說什麽,卻被皇帝擡手攔下了。

皇帝一針見血地問道:“覆合弓的圖紙是你給耶律欒的?”

顧璟:“!”

看著無言以對的顧璟,皇帝對這個兒子更失望了,接著道:“泰親王此前在工部主理覆合弓量產的事,所以手上是有覆合弓設計圖的。為了得到圖紙,你故意調虎離山,先設法支開了泰親王,讓他去北疆。”

顧璟:“!!”

皇帝的眸色更幽深了。

他這個兒子長大了,有了謀算,有了野心,他這步步、一環環,自己雖然能夠看出些端倪,卻也是直到顧澤之說破了後,才把所有零碎的片段都串了起來。

“耶律欒之所以會提出讓長寧和親,也是你的意思吧?”

“瓔珞和長寧為了誰去和親的事已經鬥過一撥了,你知道瓔珞的心結,就借著兩國和親的事給她施壓,慫恿她去偷泰親王書房裏的覆合弓設計圖,對也不對?”

顧璟:“!!!”

皇帝:“顧璟,你身為大祁的皇子,卻背叛了大祁,你讓朕太失望了!”

“父皇,兒臣絕對沒有背叛大祁,兒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祁。”顧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,仰首看著皇帝為自己辯護道。

“父皇,兩國和談關乎到大祁未來的命運,我大祁已經經不起再一場苦戰了。”

“上一次,大祁與北燕斷斷續續地交戰了十幾年,年年江南的稅收都去了北疆,還不足以承擔起軍餉與糧草等。”

“這麽多年的戰亂以致北疆生靈塗炭,幾乎沒有壯丁了,士兵不足,糧草不夠,大祁國內還有時不時有動亂發生……”

“父皇,大祁需要休養生息!”

顧璟情真意切地看著皇帝,神情是那麽真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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